世间之事,总是那么的巧合。当我们去回味那些能够永载史册并且让后人津津乐道的过往之时,总有一种错觉,之所以能够成事,仿佛都是因为在正确的时间里,遇到了正确的人。比如官渡之于许攸,赤壁之于周郎,夷陵之于陆逊。又或许,他们原本就是这样。
抛开官渡和赤壁,我们只说陆逊。陆逊在夷陵之战前,帮助孙权平定过山贼和郡县的叛乱,算是崭露头角。不过这种事情,随便一个有点名气的武将,都有类似的经历,所以也算不上什么大事。后来陆逊前往拜见吕蒙,发表了自己观点,吕蒙虽然当时没有表态,事后却向孙权极力的推荐了陆逊。于是就有了后来的陆逊拜将,孙权重用的事情。
这些都是《三国志》的记载,从逻辑上讲,的确顺理成章,而陈寿本人也在传记的最后画龙点睛,言“予既奇逊之谋略,又叹权之识才,所以济大事也。”他认为于陆逊精于谋略,是能够安 邦济世的良才,加上孙权慧眼识人,在陆逊还没有发光的时候,就看到了这只股的潜力,因此才促成了夷陵之战的大成。
不过在我看来,孙权会重用陆逊,这背后可不单单是“识才”而已。东吴奉行的总路线是 “鼎足江东以观天下之衅”,然后“建号帝王以图天下”。这是鲁肃在建安初年向孙权提出的,是东吴建国的“明线”, 从时间上算,比诸葛亮《隆中对》还要早。
既然说到了“明”,对应的就会有“暗”。孙权能够坐断东南,几句话,一个战略蓝图是远远不够的。近代历史学家田余庆先生从东吴历任上游统帅的背景中加以总结,发现了一条“暗线”,欲知详情,可参考《孙吴建国的道路》一文。这里,我们不妨简单说说。
孙坚是吴郡富春人,但并不是什么名门,只是寒族。他发迹于江南,主力部队是招募的“淮泗兵将”,所以在吴人眼中,特别是在那些当地士族眼中,孙策的政权只是一个外来的入侵者,因此并不受欢迎。历史的结果也佐证了我们的推测:孙策统一江东,然后大开杀戒(裴松之注引中言孙策“平定吴会,诛其英豪”)。
孙权接手之时,孙吴政权有三个组成结构。以周瑜程普为代表的“淮泗军事集团”是跟随孙坚孙策一起打天下的亲信;以张昭诸葛瑾为代表的“宾旅寄寓之士”,是躲避中原战乱,客居江东的士子;以虞陆顾魏为代表的“江东四大家族”,是当地土著氏族,陆逊就是其中陆氏的代表。
孙权接手父兄基业后,花了几十年的时间,从周瑜鲁肃到吕蒙陆逊,他将东吴政权的主要成分,从最原始的亲信“淮泗集团”当政,逐渐过渡到了由“当地士族”作主。孙权还政于吴,保证了江东士族的权益,也让自己的政权,真正站稳了脚跟。反观蜀汉方,刘备的策略却是背道而驰,他们任用亲信的“荆州集团”,打压本地的“益州士族”,结果三足鼎立,蜀国第一个灭亡,而吴国却最后灭亡。
用现代管理学的知识,可以将孙权建国的策略形象的解释为“本土化战略”。他的思维冠绝古今,即便是拿来用作现代战略管理的教学案例,也不足为过。所以,陆逊的出现,不仅是一个“善谋而识才”的君臣结合,他的身份更是孙权战略宏图的需要。于孙权而言,陆逊正得其时,一切尽在掌握。
总而言之,不管这背后有多少原因在推波助澜,对于陆逊来说,夷陵之战以后,他破魏制蜀,出将入相,成为了东吴历史上,继周瑜之后的又一青年将领,谦谦君子,儒生雄才。
我也说一句